立夏归渝下乡游记
五月立夏,前夜落雨,天凉气爽,乘车回乡一游。
往年回乡,其由皆回乡祭祀暨庆新春,其势鞭炮齐鸣,礼花冲天,苍茫长夜,映如白昼,虽为胜景,却只存枯黄一片,诚人声鼎沸而满目疮痍,可谓凄凉。而今立夏一观,奇景截然不同,下车便闻得远近鸟鸣洋洋盈耳,鸡鸭踱步柴扉前,或戏于碎石甬道,路旁花开亦有声,树木间相顾低语。立足嗅得腐草怡神气息,泥土芬芳,莺飞蝶舞弄花香。李树柚树遮沿路,农人乡话到耳旁,不知何处来。至熟识乡人房前寒暄,有似隔山对唱。膏场绣浍,田连阡陌,数方新绿,禾也,缥缈似山,云也。水田由梯状上行,田垄之间由一溪连之而活水时时,一汪井水染绿油。农人耕耘田上,箩筐颂歌,洋洋自得,帽檐停蝶,以其置身景内而不知景美然亦自得,是以心有足乐者。
须臾,大雨又落,抬头望,屋宇掩映烟雨中,低头见,长檐落泪穿石阶。及及老屋,斑驳依然,却不见那年人,先祖墓前数语,闻己耳,无人应,纵有万千语,更与何人说?多少个春秋,留得孤冢听雨,哑然独思,心中悯而涕随雨下。
俄而嘈杂共雨止,周遭又新绿,是初春之像,跋涉到此山,亭台楼榭着翠纱,旧时窗沾绿湿红。未有百日,丛丛花草已满山,藻荇步石阶,纵人在路前,已不知其道,试探其中,却惹草籽及身相拥。再向前,已是断壁残垣,沉沉无声,知味不易,人生得知味之知己何难,知味如此,知景亦如此,水泥钢筋间,几人能知?虽明草木掩映处,是前路,无人与伴,虽胜友如云,仍若独步江湖。
俄而上山,匍匐泥路,池边老绿指新绿,手扶老树,借落英踏泥路,亦得老绿满手,低头前行数步至高处,是谓柳暗花明。万亩良地层层叠叠,千方梯田随风遍野,池水布绿萍,田鳖水蛛跃水面,农家主食包谷者,叶片宽肥,一望无际,上行似与天相接,环抱周遭者,田也,农家也,瞥见一片殷红出没绿野,若隐若现者,农妇也。一缕炊烟锁得旅人醉,不识渝州曰江南,其富庶肥沃宛若天府之貌!
待坐于一石上稍息,方觉瘙痒难耐,乃是拜满原蚊虫所赐!又满鞋黄泥,若以溪水洗之,必再得黄河一条!此一行是吾心之乐,是吾体肤衣物之悲也!
天再云墨,细雨蒙蒙,持伞而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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